第八章 跳楼 (第2/2页)

杨芳开始详细盘查周边的人，不顾一切地想要找到那只玩具不倒翁。大约1点三刻，细雨飘来，太阳赶进云垒，曼生大厦在一层层厚厚的灰灰的雨中弥漫着丧气。杨芳向建设街道北边开始寻找，先在一家五金店停下，询问方脸的店员，他茫然地摇了摇头，然后又问了一个抽着水烟的小区保安，他说从来没看过这样的玩具，然后她又问了一位乞讨的坏脾气胡须老人，他让她滚开。她访遍了建设街道西边，然后往回走。她的双脚在破洞的棉袜里冻僵了。更多的云在下午迁入了近山---黑色的云，预示着明早之前会下更多的雨。
　　
　　没有人说自己见到任何跟“不倒翁”有关的物件。四个人让杨芳离开他们的视线，六个人根本不跟她讲话。在建设街道小巷里，一个穿着黄色棉袄的孩子朝她扔了一个石头，在他们家房前的圆弧形状的走廊里，小孩的爸爸就站在孩子身边。杨芳微笑着朝他摆了摆手，但心里却感到愤怒，不是因为那个男孩，而是因为她心中的希望，还有希望破灭后带来的可怕后果。
　　
　　杨芳敲了敲绿皮车。
　　
　　“阿叔，请问看到一个拳头大小的不倒翁吗？我刚刚掉的。”
　　
　　一位穿着橘红色，环卫清洁衣服的老头瞪了杨芳一眼。
　　
　　“死开。”
　　
　　杨芳没走，反而靠近绿皮车，探头去瞧。她闻到满满的腐臭味，捂着鼻子，一手来回在鼻尖上扇。她要在绿皮车上探个究竟。
　　
　　“香吗？别给老子添乱。”那老头离杨芳就一个身位，趁势走到她跟前，挡着视线，又瞪了她。明显，他有气。杨芳看到绿皮车上有一个小物件，心里顿然开朗。
　　
　　老头仰头斜视，瞟了一眼，走开了。
　　
　　杨芳伸手去拿，绿皮车却拉动了。她手臂磕了下，掺出血，还跌倒了。衣服脏兮兮的。
　　
　　“阿叔，你有没公德心。我就是想捡回我的东西。”
　　
　　“姑娘，下雨了，回家吧。别给我添乱了。我还要给我孙子带吃的，我求求你了。”
　　
　　杨芳怒气冲天，要上前跟老头理论。她发现老头的额头上有伤，嘴角也淤血。老头抓起扫帚，对着杨芳，显得很有怒气。杨芳撩开扫帚，直奔绿皮车。
　　
　　老头黑黄的肤色，湿漉的双眉，深陷的双眼，瘦骨如柴的身板，迸发出拼命的架势来。老头急了，冲到杨芳跟前，拿起扫帚往杨芳身上打。
　　
　　“你要搞掉我的工作，我就跟你拼命。”
　　
　　杨芳胆怯了，震惊了。她不再上前，不找不倒翁了。她看着老头边扫边走边拉绿皮书。她觉得老头像落汤鸡。她笑了笑。她终于明白是自己毁了自己的工作。本来她要跟眼前的老头一样，誓死捍卫自己的岗位。但她没有，仅凭直觉，就手撕合同。杨芳陷入深深自责中。她在细雨中游荡，她的心也在细雨中滴血。
　　
　　生活从来都是热情满怀，人们把生活看成冷血无情，于是生活就成了冷血无情。
　　
　　杨芳对着这句话很熟悉，却不知在哪里看过。思来想去，杨芳终于找不到答案。她拿起手机要看时间，却发现手机关机。待开机时，显示20个未接电话。电话是张涵的。
　　
　　她即刻想起，工钱还没拿，生怕没接张涵的电话，而让张涵刁难。杨芳赶紧打电话过去。
　　
　　“看来，你没那么舒心离开公司，还有些事，要你澄清。”
　　
　　她觉得是周鑫自杀的事，自己可能会成为谋杀者。她要从此亡命天涯了。她又想起了周鑫那双绝望的双眼，心空荡荡的，感觉跟没了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