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2章 主宰自己方为人,陈朵收缘 (第1/2页)
游隼飞过了六盘水附近的连绵群山,沿着西南方一路转下。
低空飞行了一段时间,颜欢抽身一转,索性以金遁流光在空中移动。
随着一路南下,夏日酷暑的威势逐渐加大,热浪腾冲,地面的事物远远看起来都有点变形。
时值正午,广东越秀区,某处不知名的墓园。
出于廖忠负责凤凰山暗堡部分事务的特殊性,他的坟墓所在极其隐蔽。
颜欢也是四处打听,才找到了这个地方。
正午的日光不加收敛地洒在墓园中,为这一片肃穆的静地镀上一层淡金光辉。
一座墓碑前,洁白的百合与淡黄的菊花错落摆放,尽管被烘烤得干瘪发蔫,依旧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。
一抹流光散开,颜欢单脚一踏,轻缓缓落地,掌心一松,为“拘灵遣将”护住的魂魄悠悠飘荡了出来。
“这里是?”
陈朵好奇满满扫视一周,视线落于花束的墓碑上。
“廖叔···”
颜欢捏起衣衫,将粘附肌肤的布料拉开。
“好家伙,不过是落地的功夫直接就给我洗了个澡,这就是广东的夏日嘛···”
啪!
颜欢打个响指,墓碑后的土壤稍稍拱起,一棵柏树转眼之间长成,将灼热日光抵达在茂密的枝叶之上。
坟墓生草,家运兴旺,坟头有树,富贵吉祥。
也不算破了墓地的风水。
“来树荫下待着。”颜欢伸手招呼下。
日光强盛对阴鬼有影响,可陈朵貌似毫不在乎,目光依旧凝视在墓碑上的几个大字。
见上空的灵没有动静,颜欢小心翼翼牵引着,将陈朵给拉拽了下来。
随后他起手洒了一点水,干瘪的花束鲜活起来,晶莹露珠微微闪烁着,仿佛泪光般诉说着沉默哀思。
“老廖毕竟是你的前辈,上坟祭拜,或许会有好事发生也说不定。”
听了颜欢的话,陈朵只是疑惑歪斜着头。
“祭拜?”
“我教你。”
颜欢将手一合,低头默哀片刻,一旁的陈朵也闭上眼睛,像模像样学了起来。
稍一片刻,装潢还算豪华的墓碑有青烟飘起。
陈朵微微睁开眼,双目眸子猛地一缩。
那烟雾缓缓凝聚,逐渐有了人形,那是一身材魁梧的中年人,长相可怖,棕色大背头,鼻梁处是两道缝合的刀疤,右眼处也有一刀疤,两颗金色的大门牙,一副胡子拉碴、不修边幅的样子。
“廖···廖叔!”陈朵大喊了一声,向前递出的手无处安放,呆在了原地。
廖忠一抹后脑,露出金灿灿的两颗大门牙,大笑道:“哎呀陈朵,我妈把单位的家属抚恤金都吃遍了,但我好像最终没死透啊!”
“小师傅啊,你不是说将陈朵接来,就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?”
廖忠点头对颜欢恭敬说道,视线却一直放在陈朵身上。
现在这种状态,陈朵果然还是没命了···
大笑的脸上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,就连那交叉的伤疤似乎都愁得皱了起来。
“我也感到很稀奇啊···”颜欢屈指在陈朵脑壳一弹,傻愣愣的灵这才回过神来。
廖忠身死,是在罗天大醮的期间,算上颜欢去河北周转的时间,加之处理好碧游村的事情,老廖的头七早就过了。
人死炁化清风肉化泥,灵魂离体,消散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,能让灵魂暂时得以存在保留,目前颜欢已知的情况只有两种。
一是像张怀义,将“性命”修炼到足够强大的程度,即便身死多年,尸骨依旧会存在强盛刚猛的灵魂气息,这也是吕良为什么可以从尸体中抽取记忆的原因。
而第二种,就是用“拘灵遣将”或“八方归元阵”等术法手段,使得灵魂暂时得以保存。
显然廖忠并不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任意之一。
“伱还记得你死后的感觉吗?”颜欢问道。
廖忠点头道:“哦!身体和雾一样散了,但是有什么东西一直拽着我···一开始还不明显,等我回过神来,人就在墓地里飘着了。”
“你知道那是什么吗?”
“母鸡啊~”
“思念。”颜欢拿起墓碑前的一束黄菊。
在打听墓地所在的时候,颜欢曾与廖忠一众下属接触过。
这人满嘴污言秽语,极其好色,但同时也嫉恶如仇,心地善良,在工作兢兢业业的同时,很是体恤下属,在手底下一众职工当中,拥有不小的威望。
正是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追念,将廖忠短暂拉住了,虽然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几天,可好在廖忠在魂归天地之前遇见了颜欢。
鬼者,归也。
远古先民认为人死后会归于先妣图腾身边,得到重生或生命永存,中国神的三大族群,天神、地祇、人鬼无有高低,都是无上无下,超越一切的完美存在。
现今的鬼,被诸多影视作品描绘得如此恐怖,可在华夏本土哲学中,“鬼”诞生之初,就包涵了充足的浪漫色彩。
因为对亲人好友的思念,所以有了“鬼”,所以有了“头七”,“回魂夜”等一系列的概念。
这也是为何颜欢见“服灵法”会为之愤慨的原因,一只被吞食的鬼物,未必就不是一处人家心心念念都想再次相见的“归”人。
听完颜欢的话,廖忠怔怔出神良久,最终也是云淡风轻丢下了一句。
“这些家伙···”
颜欢将那黄菊递上前去,“这花的主人,思念尤为沉重,本来你们该有一段良缘的。”
花的主人,乃是廖忠生前的助理,暗堡科研人员,经常因为廖忠说脏话开黄腔而举报廖忠,并对其拳脚相加。
自廖忠身死之后,她便不时盯着手机中的照片发呆。
“我靠了,打死我都看不出她对我有心思啊,我还以为她厌恶我呢!”
“老廖啊,没事别对着女人的大咪咪心动,尝试了解一下她们吧。”颜欢无语道。
对面的廖忠神情一凝,一本正经道:“可是,小师傅···”
“女人不是用来被理解的,是用来被爱的。”
“你这发言有点危险啊···”
···
两人的话让一旁的陈朵满头雾水,幽绿眸子瞪大了。
“我···我不懂···”
颜欢就地盘腿坐下,墓园的道路被晒得还尚存热度,有点烫屁股。
他指了指前方地面,“你们两个倒霉蛋子,给我坐下。”
“哦~”
廖忠和陈朵一同应了声,一老一小屈膝在颜欢面前乖巧跪坐。
颜欢单臂托腮,细细端详两只鬼物。
真的说不出这两个家伙是倒霉还是幸运了。
要是在一年的游历期间,这两人刚好遇见了自己,兴许会是另一番局面吧···
可正是因为陈朵没有遇见颜欢,她的人生轨迹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偏移。
两人相遇之时,陈朵所做“赴死”的选择已经在心中落地扎根,她所经历的一切,就是不牵扯颜欢的原本故事线。
在颜欢看来,陈朵一事的前前后后,很难说出个是非对错。
廖忠是个十足笨拙的老父亲,急切得想要孩子做出改变,想让陈朵更加适应这个社会,可谓是将一颗糙汉子的心都给揉碎了喂下去。
可正是因为这份急切和期望,也让廖忠一定程度上陷入了“我为你好”的自我为是的境地。
陈朵诞生于人性的恶意,作为药仙会培养的“蛊”,她连自我的认知都没有,对于廖忠嘴中的“自由”,她理解不了。
在临死的一刹那,陈朵所见依旧是药仙会中被选为“蛊”培养的孩子,或许在她心中,自己和他们才是同类。
正是因为这种不正常,以至于她将在寻常人眼中微不足道的“选择权”,看作是一种“自由”的无上象征。
她一生都深陷于“何为人”的认知漩涡中,是邪教药仙会眼中的暗杀皿器“蛊身圣童”,是暗堡研究人员眼中的患者,是廖忠和老孟眼中必须要守护的女儿,是马仙洪眼中被公司迫害的可怜人···
在陈朵自己眼中,究竟是作为“人”去认定自身为“蛊”的事实,还是作为“蛊”被动的去接受正常社会的信息,根本就没人知道,也没人关心。
公司呢?
公司的态度很明确也很简单,为了维稳,他们不会让一颗“定时炸弹”随意走动。
颜欢现在的想法也很简单,作为故事主角的两人就在这里,不如让他们自己说去吧。
“在这之前,我先把这个烧给你。”颜欢晃了晃手中一本褪了色的笔记。
陈朵见状,“啊啊”大叫着,双手凌乱摆动着就去抢夺。
颜欢手按在她的脸上,将她给制住了。
“这是什么东西,瞧给陈朵吓的。”廖忠呵呵笑道。
“日记。”
“正经人谁写日记啊···”
陈朵闻言,急切地动作消停下来,有些失落地跪坐原地,静静将头低垂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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